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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1 / 1)

“我明白。”道理谁不明白,只是看不开。漫漫奈何桥上,鸾陈再一次进入了转世,芳顾去了酃风墟。人死之后不会立即投胎,他不知道鸾陈下一世命运如何,他只想再抓住点什么,第一世,他没想起他来啊。百年之后,鸾陈终于转世。凡尘如今是谁的天下芳顾漠不关心,这软红浮生,这醉生梦死,这或繁华或奔乱的世界里,他只要寻那一抹青影。“算卦算卦!”错落的人声鼎沸里,忽然冒出这么一声,格外突兀,格外让人,心神一震。擦过人群,芳顾循声走了过去。只见城门口不远处,一人摆着摊,穿着一身青色长衫,身边立着一张大旗,写着“算命批字”,字迹是多么熟悉,一笔一划,都和曾见过无数次的书籍里的重叠。芳顾信步走了过去,坐在摊子前的凳子上,笑看着他。明明初次相见,这人眼里却像久别重逢。算命先生惯会察言观色,打量了芳顾几眼问道:“这位公子,你要算什么?”“不是这位公子,我叫芳顾。先生叫什么?”“咳咳。”算命先生瞧这人和傻子似的,不打算告知姓名,“小人不才,因算命一技上颇有造诣,世人称我一句锦半仙,芳顾公子,你要算什么?”“半仙?”芳顾嘴里喃喃了一句,眉眼绽开了些许,“可否为我算算姻缘?”锦半仙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拿着卦木问:“芳顾公子请写下自己的生辰八字。”这下倒是把芳顾难倒了,好几百年了,他早就不记得自己的何时出生的了,何谈那生辰说出来估计会被眼前这人哄走,“我不记得了。”芳顾老实道。芳顾很诚实,锦半仙却不这么想,谁人能忘了自己的生辰八字,这人分明是有意难为他,不过好在,他的算命功底扎实,“那...芳顾公子请把手伸出来。”芳顾听话的把手伸出去,看着锦半仙在他手上点点摸摸,一颗心都泛起柔情,听着他说的话更是满意的不像话。“公子命中无妻,却...却有姻缘之命,奇怪了...”“无妨。”青衫人儿一脸纠结不得其解,芳顾掌心一翻,将对方的手握住,笑道:“那...锦半仙可算的出我与你的姻缘?”“你你你!”锦半仙顿时满脸通红,气急的把手抽回来,活了二十年,走南闯北什么没遇到过,他竟然被一个男人给调戏了,还是个英俊的男子。“不想算命赶紧走,不要碍着我的生意!”芳顾心情大好,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然后转身离开了。离开没多远,走进一家成衣铺子,买了几套衣裳,不是青就是白,然后坐在锦半仙摊子前的茶楼,等着他收摊。隔着老远都能听见那人为人批命的声音,没有一字之差,他说的全对,想来这是继承了鸾陈骨子里那份辖人间命数的能力。正午时分,芳顾坐在茶楼里有点犯困,才闭眼一会,楼下那里就出了事。锦半仙遭到了富家公子的为难,正要砸他的摊子。那还管什么睡意,急忙下了楼去。“还半仙,你这都算的什么!什么叫我一生坎坷不得善终,我告诉你,我姐姐可是宫里的贵妃,说我不得善终,你简直就是找死。”权贵公子抓着青衣人就是一拳揍下去。锦半仙捂着肚子蹲了下去,仍然坚持道:“我说的是真的,你如果还不及时收手,将来前途无光。”本来这权贵公子就动了怒,锦半仙还往怒火口撞,眼看着一拳就要往脑门上招呼来,忽然有人拦住了。似乎就是一个随意的动作,权贵公子已经倒退几步摔在地上。“你没事吧?”芳顾急忙将青衣人扶起,捂着刚刚挨过一拳的地方揉按起来。这般亲密的行为锦半仙还是第一次面对,迅速挣开了芳顾,道:“多谢芳顾公子。”地上的权贵公子已经爬了起来,恼羞成怒的吩咐手下教训这两个人,芳顾冷眼一扫,周围的人便无法动弹动,一个个面露恐惧,“滚!”在芳顾这一声下,拉着权贵公子离开了这里。刚才那一拳砸的有些重,锦半仙坐了好一会,才去扶起被踹倒的旗子,准备收摊回去。见状,芳顾一起帮他,“你再休息会,我帮你收拾。”锦半仙执意不肯,让芳顾罢手,“刚才谢谢你出手相救,我要回去了。”东西收拾好,锦半仙准备离开,走之前回头道:“我叫锦顾。”锦顾...芳顾把这个名字念了多遍,慢慢跟着去了他的住处。在一个偏僻的小巷胡同里。低低的门户上没有写上府邸,看样子应该是租的。锦顾转身关门时才看到跟上来的芳顾,动作顿住,那人已经走了过来。“芳顾公子,有什么事吗?”“我...”芳顾的语言卡了一下,后头索性豁出去了,“能收留我吗?我无处可去了。”这语气有点可怜,“...你的穿着,不像个普通人,怎么会没处可去!”锦顾总有种狼诱惑羊入窝的即视感。“你是算命的吧,应该能看清我的命数吧?”芳顾把手往门缝递了过去,“再给我算一次。”“...”锦顾没有碰芳顾的手,低头认真的看了两眼,命数比姻缘容易看,芳顾的姻缘线十分奇怪,命数却...无依无靠。锦顾一脸慌张的抬头看芳顾,芳顾默默地将手收回来,表情认真的望过去。“...你进来吧。”锦顾接纳了他,说不清为了什么,这个人的眼神,给他一种心疼的窒息感。屋子里一如既往的简陋,除了桌凳茶具一张床,几乎没有其他东西。锦顾将摆摊的东西放在窗边,发觉杯里没茶后,说了一句“你等一下”转身去了外头,再回来时打了一壶茶回来,给芳顾倒了一杯。“屋子简陋,你不嫌弃就行。”“不嫌弃。”“还有,为什么黏上了我?”芳顾打的什么主意锦顾一眼就看穿了,这人就是专门找上来的,“不要企图说谎,我不眼瞎。”芳顾有些郁闷,他没想说谎啊,“我...没想好怎么说,能不能下次再回答?”锦顾几欲暴走,没给对方说谎的机会,就被人耍赖了,就好像我想要一杯水救命,对方给你说,我没带水,下次再给你行吗?行吗?不行啊!要命的。“你!算了,随便你。”锦顾真的暴走了,门“哐”的一声关上。芳顾坐在房间里愣了一下,这是...被认出来了吗?没过多久,门被推开,露出那人半截身子,发出语气不善的声音,“午饭想吃什么?”芳顾抱了一丝侥幸,问道:“你...想起我是谁了?”门外的人双臂环抱,靠在门边,没好气的道:“八岁那年,一个白衣人把我扔在玄学门下,那记忆至今难忘,师父收下我时,看着那人的背影说此人于尘世无依无靠,却有灭不得的执念,我就想,这种命数,大概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芳顾面色如常,大概又是多年没吃凡间的东西,已经想不起别的菜,随便说了个他还记得起的菜名,“红烧肉。”那人倚靠在门边,一副不乐意的脸色,嘴上说道:“真是难伺候的主,肉多贵,我每天赚这么多可供不起你吃。”“那你给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不挑。”“哼,我什么都不给你。”锦顾嫌弃的道。“好。”芳顾安心的笑了,“那我不吃。”没聊想到芳顾会这么答,先前那点作祟的心思被烦躁收了去,锦顾摆摆手,“行了行了,我现在去弄,你等着吧。”☆、第七十四章午饭用完后,锦顾又在那捣腾符箓,芳顾坐着无事,一双眼胶着在锦顾身上。那人一身青衫,不管轮回多少世依旧眉目如画,这一世的鸾陈,与真身相比,已经有三分相像。只是...这一世的命数,却比上一世还有短暂,今年大概是他能陪着的最后一年了。芳顾的出现,对鸾陈的转世明盘有了很大影响,命数波动太大,造成了不可逆转的变化,这一世他已经是尽力克制自己不出现在他面前了。只是这最后一年,他如何也要陪着这个人。“喂,你别老盯着我行不行!和头野狼似的,我这还这么画符箓!”那人忽然抬头,好似忍无可忍般控诉道。芳顾没来由被说的一人,干脆起身走了过去,“你叫我什么?喂?”锦顾被这声尾音听得后背发麻,浑身都僵硬了几分,刚刚还控诉的理直气壮瞬间没了胆,声音弱了几分,“咳...你真的想让我换个称呼?”芳顾脸色不变,好整以暇的盯着锦顾,那意思好似在说,你觉得呢?锦顾羞愤的皱着眉头,回瞪芳顾一眼,像只要抓人的夜猫,末了肩膀耷拉下来,声线软软,“夫...夫君。”两个字艰难的叫了半天,锦顾险些把自己的舌头咬掉。芳顾方寸间乱了呼吸,一把将人拉了过来抱在怀里。久违了。锦顾在怀里闷着,险些喘不过气来,挣扎了许久才把人推开,大口喘着,“刚给你正了名分你就要谋杀亲夫是吧。”芳顾轻轻笑着,伸手去揉锦顾的头发,将人扶着坐下来,“怎么会?舍不得。”锦顾刚坐下,就把头往芳顾肩头靠过去,神情一会满足一会落寞,憋了半天,忍不住道:“芳顾,说了不会不认你这门亲事,我没有食言吧。”“嗯。”芳顾声音轻柔,依旧在笑。“你嗯是什么意思?”肩上的人忽然坐直,幽怨的盯着他,“我记了十几年呢,一没娶亲二没找人春风一度的,你总得给我点奖励吧?”芳顾低下头,像是在认真思考,锦顾等了许久,等到了一句似玩笑似认真的一句,“今晚补你洞房花烛?”“...”锦顾起的又站了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圈,最后冲到芳顾面前,伸长了脖子道:“滚。”芳顾抬手按住锦顾的脸,随意摸了摸,心情大好,从袖子里掏出一枚玉佩,递给锦顾,“你家的传家之物,我给你找回来了,就当聘礼。”锦顾拿着玉佩,按着纹路一点一点摩挲,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再看向芳顾时,眼里尽是感激,“小时候就觉得你肯定就是我的福星,虽然等了这么多年,但是芳顾,我还是想说,谢谢你。”芳顾无奈一叹,将人搂进怀里,“怎么回回都是这样,明明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偏总让你红了眼睛。”说着便抬手去擦锦顾眼角挂着的泪。锦顾被他这句话逗得笑起来,看着手里的玉佩委屈道:“不是,这是我家的祖传玉佩,你怎么能当聘礼呢,太没诚意了。”“我...”芳顾措辞一顿,“我没有其他东西可以给你,只能借花献佛。”锦顾倒不是真的嫌芳顾没有诚意,将玉佩收进怀里,大胆的回抱他,脑袋靠在芳顾胸口,约摸觉得心安。他把这个人等到了,从八岁开始。他是七岁的时候认识的芳顾,那会他刚刚家破人亡,父亲去战场再没回来,奶奶把传家玉佩从他身上拿走,把他母亲卖到隔壁村的老头换钱,母亲抵死不从,就带着他离开,可惜那天村里遭了土匪洗劫,近乎屠村,他看着母亲在他面前被人砍死,带着绝望和惶恐。芳顾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把他从村子里带走。小孩子经历这样的变故,一开始,他自闭了很久,不愿开口说话,不愿动。要么躺一天,要么坐着一天。芳顾每天都陪着他,喂他吃食,为他洗漱搭理,从不觉得麻烦。后来,他慢慢的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却不料芳顾把他扔到师父的山门下,然后再没出现过。去之前,芳顾只说过一句,你是我的人。那时候还不明白“我的人”是什么含义,直到跟着师父常年招摇撞骗,看多了尘世间的情爱,才恍然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情,不知时酸涩迷茫,知时便无法忘却,那个人,在幼年时就刻在了他的心里,然后,再没法喜欢上别的人,殷殷切切的,盼着那个人会再回来。“为什么会突然回来了?”锦顾问。锦顾灵闪闪的眸子看上来,芳顾一怔,“想听真话?”锦顾白了他一眼,深吸了一口气,“说吧,我好有个分寸。”紧握的手泄露了锦顾的心情,芳顾瞧着有些不忍,“我...”“好了,不必说了。”锦顾打断了他,抓着芳顾的手握着,“我想听真话,但不是想看你为难。我这里只有一张床,你要和我一起吗?”这句话问出口,锦顾更加紧张了。五年前,他的师父仙逝,山门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虽然这些年走南闯北招摇撞骗,可他们算命得来的钱都给了当地的流浪儿。他独自出山时,只带了一个包袱,里面装着几件青衫,一面师父画的的招牌旗子,还有当年芳顾写给他的婚书。想他小小年纪就被这身白衣的仙人骗了终身,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不用。”芳顾摇摇头,“我守着你睡。”听到回答,锦顾松了口气,虽然这么多年已经接受自己被人预定了的现实,可真到那人来了,还是陌生的。要他做到不动声色与人同榻而眠实在太难。到了夜里,芳顾为他打了水洗漱,就这么一件事又让锦顾红了眼眶。这么多年,从来没人为他做过这些,无论什么都是一个人,好几次都是不等了吧,找个地方好好安家,可偏偏不甘心这么放弃。芳顾心疼又无奈的给锦顾擦泪,顺便帮他擦脸,十根指节仔仔细细的擦拭着,做的不算熟练,却颠覆了锦顾心中神的形象。神,应该是高高在上的,一如庙里供奉的那些神像般,威严,不可亵渎。可芳顾是不一样的,他体贴,他温柔,他耐心,将世间的一切美好都掌握在心中,然后一点点带给身边的人。锦顾脱去外衫上了床,芳顾就坐在床边,像他所说的守着锦顾。夜色渐深,虽然芳顾只是了无呼吸般坐在屋里,但锦顾没有睡意,辗转反复的,芳顾还没问他怎么了,锦顾已经忍不了的转过来,面对着芳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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