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巅峰小说>都市小说>小夫郎> 第22章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22章(1 / 1)

可是现在说这些也来不及了。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贺大郎和他是何等的深仇大恨。平时仗着里长的身份能拿捏住他,但贺大郎若真不管不顾地杀了他,再逃出去往哪个山头上一躲,他死了都找不到人偿命。想到这里,里长又惊又怕,连声说好话。可贺林轩一声不吭,一双眼睛比去年跑下山来作怪的狼还要沉默凶狠。里长冷汗直流,后面追过来的村民见状都不敢上前替他说项。好在,有两个族老及时赶到了。贺大郎!你这是干什么!真想让我们把你从族谱里除名,你才知道安分?!这位族老在族里排行第二,已经是祖爷的辈分,都称呼一声二叔祖。他经历的事情多了,对于贺大郎这副凶相倒也不惧怕,疾言厉色地走近贺林轩。贺林轩等的就是他们。他开口道:今天在这里,我斗胆请两位叔祖和各位乡亲做个见证。看他说话清楚,两位族老才确定他没发疯症,微微松了一口气。另一位五叔祖说道:说话就说话,拿着这东西做什么,还不快放下。看他手中尖锐的木刺,大家都怕被误伤,不敢松懈,只紧紧盯着贺林轩。贺林轩没听从,而是接着说明自己的来意。二叔祖,五叔祖。今年闹旱,山上的畜生横行。我新娶夫郎,家中还有个口不能言的三岁小儿,唯恐照顾不周,让夫郎幼子葬身畜生之口。贺林轩咬了咬牙,本想求里长给一个恩典,哪怕是山脚下的破茅草屋都行,好让家里挨过今年的祸害。但里长说规矩不对,定要我到县衙转了农籍,再来和他说话。听到这里,在场的哪儿还有不明白的。两个族老看向里长的目光也有些不善。就算贺大郎犯过大错,怎么也是贺家族谱上的丁户,他夫郎小孩也是两条性命,怎能逼迫到如此境地?我贺大郎没本事,这辈子怕是都没希望转回农籍。入狱之前原主是贺家村的正经农籍,但入狱后籍贯都被取缔,出来后也是花钱才办了比商籍好一些的猎户籍。说着话,贺林轩几乎热泪盈眶。我孤苦二十五载,夫郎愿下嫁给我一个猎户,还把儿子带来家里,让我贺大郎有后。就是拼上这条命,我也不能累他二人死于非命。他说的心酸,哪怕这是村民们心中憎恨的杀牛贼,听了也忍不住动容。既然不能下山来,我却也不能坐以待毙。说着他扬了扬手中的木刺,高声道:各位看好了。他猛地将木刺倒转过来,一个发力木刺入土,竟瞬间扎入一尺之深,骇得离他老远的村民都怕得往后退了一步!连两位族老都下意识地退开,更别说离得最近的里长,他腿都软了。贺林轩又一个用力,把木刺拔了出来。众人只见地上留下一个深洞,而那木刺对上干涸坚硬的土地竟然没有折损半分。不消贺林轩形容,他们都已经明白这木刺的威力。叔祖,各位乡亲!我今日下山,就是要把话同各位说明白。这么一会儿功夫,有更多的人聚了过来,贺林轩更放开了嗓子。我一个人搏不过那些畜生,为保性命,不得不在山上多布陷阱,下面就埋着这样的木刺,不止一根。还请乡亲们不要随便到山上去,若是不小心他眼睛瞟了一眼地上的洞,动了动手中的木刺。死了,残了,都与我贺大郎无关。听到这里,村民们纷纷窃窃私语起来。里长吞了吞口水,有心说点什么,但现在他更想打发贺大郎走,便把要阻拦的话咽了回去。倒是五叔祖说话了。他年轻时也打过猎,经历过不少血腥,知道内里的情形。只听他说道:若是如此,你在你家旁边三舍之内设下陷阱便可。布了整个山,难不成你还想整个山头都算你贺大郎的,别人家打柴挖野菜还不能往那山上去不成?贺林轩道:五叔祖,我这些天在山上仔细看过了。今年深山里的畜生都往外来了,普通的办法根本对付不了。况且,按照您说的,我得把家周围全挖成陷阱。不然,那些畜生没有掉进陷阱里反而闯入我家中,如何是好?何况,我家里小儿不能言语,遇到危险求救都不能。这几日半夜狼叫,已经让他哭得眼睛都坏了,再这样下去,我们一家还有生路吗?这五叔祖想了想,也知道这不是保命的法子。他和二叔祖对视一眼,后者道:大郎,你今日所说我们都听明白了。你也别费那功夫,今天就由我做主,将村尾贺四平家留下的那个石屋分给你,你尽管待夫郎儿子下山来。说着,他看了里长一眼。里长不满他越俎代庖,但也不敢说话,只能默认他的决定。贺林轩却是惨笑一声。多谢叔祖美意,但我也知道自己在村子里是什么名声,比蝇蚊还不如。我原本也想着,再不济,在山下过活也好过面对野兽。可如今看来,与其来下山给各位乡亲添麻烦,不如在山上呆着,也是给乡亲们积福了。况且我这个猎户吃的是山神爷赏的饭,从前在牢里日日见血,出来离了血腥,却是睡不安稳。若是哪天发了狂性我是万死难辞其咎。在场的人俱是一抖。两位族老原本气恼他不识好歹,听了这话也不敢再劝贺大郎下山。他今日形状已有些疯魔,万一哪天与乡亲们发生口角,真的闹出人命来,可就罪过了。而且,贺家村四面环山,猎户又少。贺林轩所在的那个山头,本就因为野兽太多而被他们远着。这么多年下来,只有孤寡的老猎户在上头造了房子,村民们平日砍柴采集都尽量避开那片山,并不妨碍什么。反而贺林轩埋了陷阱,倒减轻了那山上野兽下山来的危险。两位族老让人去喊来宗祠的其他三位族老,各自商量了一阵,便同意了贺林轩的做法。他们完全把里长撇在一边,里长暗恨却也不敢反对。这时,贺林轩又朝他走过来,把里长吓得浑身一抖。他正要呵斥,就听贺林轩说道:我平日打猎杀生,却不愿害人。这次还要劳烦里长帮忙在村子里敲了锣鼓,告知家家户户。免得村里有人不知此事,伤了性命。再有,还请里长立下文书,同我到县衙里备案,说明山上野兽横行之象,与木刺陷阱的利害。否则,其他村的人到我们村山头偷猎,死在里头,反而让我们贺家村背上人命官司。里长怎么肯让他得寸进尺,但几个族老却都觉这样更为妥善。他们亲自看着里长带着铜罗几步一喊,又重点关照了村中的孤寡人家,几乎让他走断了腿喊破了喉咙。终于回到家中,又被盯着写了文书盖上印章。那几个老不死还拿出贺家的族印在上面加了一个印章,驱遣他与贺林轩去了县衙。一路上那贺大郎竟还拿着那可怕的木刺,让他心悸气虚。虽说到衙门立案之后,贺大郎就把木刺交给了县衙,言明留存一根以便让其他村村民知道木刺威力不是说说而已,回来路上他也不敢再对贺大郎摆威风。这件事一过,里长回到家中缓过神来,直气的咬牙。他心想,这一次非要让贺大郎交上一倍税不可!不想没两天,山头上就有畜生掉落陷阱,竟然是一头三四百斤重的大野猪!那长长的獠牙,看起来可怕极了,村子里几十个壮年联手都未必能拿下。而这样一头野猪,竟就这么死在陷阱里。贺林轩特地扛在肩上,在村子里横行而过,野猪肚子上三个穿透的血洞一目了然!村民们连热闹都不敢凑,纷纷回家再三交代绝对不要到那山头上去。连那野猪霸王都被扎了个对穿,死无葬身之地,他们岂不是死在上面都没人知道?而卖了野猪,贺林轩就在县衙交足了秋税,里长想秋后算账都没法子。村民们听说他交了一家三口的秋税,都有些惊疑。他们可是知道那野猪肉有半扇留在了李家,另外半扇也没卖出好价钱。直到有人听见刘氏在家里骂骂咧咧,才知道原来贺林轩从他家里拿了两吊子钱。一时村里有多了一桩谈资,但也没人在疑心他税银的来处。李文武和张河夫夫将这一出从头看到尾,回到家里关上门,捂着嘴笑得直不起腰来。高,弟婿这一手实在高!第32章扫清顾虑后, 贺林轩就放开手脚,开始筹备建房事宜。这个时代缺少工具, 铁器管制严格,家家户户的镰刀砍刀都要在村里登记。而猎户一般只用木箭,箭头带铁都要通过里长县衙审批,得到允许才行,否则就要被治罪。所以在山上大兴土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老猎户有些手段, 偷藏了几把铁器,眼光也很不错,草屋的选址就很有讲究。这里虽不广阔,但胜在地势好。整个宅地呈现勺状, 背后的山壁盘踞着百年大树, 扎根到地下早不能探知深浅。除非大地震,不然就算是连日暴雨都不怕泥石流。而且地势向下倾斜, 排水非常好。贺林轩刚来的时候,在周边走了一圈,还戏说就这地方这风水,选做王侯墓地都够格了。他也没忙着动工, 而是将新房的草图做了一番精修,与李文斌讨论了几回才定稿。以前是拮据,他不敢大包大揽,现在有条件,怎么也要把住的地方弄得像样点。李文斌听他这么说的时候还很惊讶,笑话他:这样还不像样, 那别人家莫非都要住在猪圈里了?后来看过精修版的图纸,他再不说这话了。贺林轩又在四周开辟出更多的宅基地,还抱着儿子一起参谋。三岁的孩子再早慧也不懂这些,只是对阿父重点介绍的游乐场大为向往,期待阿父能像编蹴鞠一样,三两下就把那滑梯、秋千、蹴鞠球场都变出来。不过这事不仅是力气活,还很耗时间,注定是急不来的。在贺林轩沿着曲临河所经的城镇圈出几个地方,打算调查各类建材的行情的时候,让贺家村民惶恐度日的秋税,终究还是来了。而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税银,又涨了。村民们听了里长宣布的事情,当下都要抹眼泪,当众不敢骂官府,心里早恨不得将他们祖宗十八代都捅上几刀。钱拿不出来,拖了又拖,里长家的门槛都被踩烂了。可里长也是愁眉苦脸,对于他们的请求只是摇头。最后,眼看着再不往县衙交钱,差爷就要亲自到村中征收,贺家村的族老才开了宗祠,把村里能说得上话的丁户都叫过来开会。二叔祖也是老烟枪,这段时间更没命地抽烟丝,可把自己愁死了也没想出个妥善办法。他辈分最大,也是他第一个说话:去年年景欠佳,有旧粮存银也早掏空了,今年收成更差,如何能拿出这么多。三江啊,你也去了几趟县衙,可说了这些原委?果真不能通融吗?贺三江,也就是里长当下就是一摇头。十里八村都是这个情况,哪能不知道呢。他叹了一口气,各位叔伯也知道,上回我们几个里长一起到县衙求情,有两个言辞激烈些都被打了,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我还是赔着笑脸才免了这一灾。说着,他看着众人的脸色,狠抽了一口烟道:县令爷也说他是没办法。他也不愿意为难乡里,可朝廷连着三份诏令发下来,说北边在打战,不能让将士们饿肚子,必须得征这些粮。不然,这仗打输了,我们也就隔着两个州府,那可就不是粮不粮食,税钱不税钱的事,脑袋都得挂在脖子上,逃命都没地方去呢。他这一番话说的大家都沉默了。好一会儿,一个年轻气盛的汉子才憋不住出了声:里长,去年县衙就是这么说的。这仗打来打去不知什么时候才到头,总要问我们征粮食,北边两州不是更近吗?怎么不问他们要去!里长早料到会有人反驳,话都准备好了,瞪眼道:你知道什么,天底下你见过哪家不用交税了,说不定人家交的更多。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话是摆在这儿,可钱粮又从哪里来?最后里长说:我明日再去一趟县衙,就算被打一顿,也要想办法求官爷宽限一二。但怕是豁出这条命也换不到几天,大家心里头得有数才行。里长第二日果然去了镇上,带回来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县衙答应再宽限三天,可要是到时候还交不上秋税,那就不是里长再催,而是差爷直接上门来拿了。那些差役岂是好惹的。闯进家门里,连锅碗都不会放过,一个不好就要打人,甚至将家里的孩子拉走,他们怎么也不愿意犯在差役手上。得了消息,乡亲们或骂骂咧咧或摸着眼泪回家去。贺大昌一如既往地没有吭声,回到家,迎面却是自家夫郎和哥儿满脸泪痕的脸。他那小哥儿说:阿父,刘阿么说你们要卖掉我交税是真的吗?阿父,不要卖掉我好不好?我会帮阿爹干活,我也可以去镇上找活干,我会孝顺你们的。阿父,别把我卖掉,求求你!七尺大汉听到这里,再忍不住抱着他们红了眼睛。就在这时候,有人找上了他。三天后。宗祠再次打开,还是上回那些人,表情只比几天前更加愁苦,但都认命地拿来了粮食或钱财。里长在里头发现几家用干瘪次粮充数的人家,说要用银钱补上,那几家苦苦哀求,最后不少都坐在地上哭出声来。里长也没管,到了贺大昌这里。见他身边空空,想到他家今年收成极差,里长也没多想,一手拿着纸笔记录,一边让大儿子去拿钱。万万没想到,一向木讷老实在外几乎不说话的贺大昌却说:我没钱,这秋税我不交了。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