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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一凛,有个声音在心中高呼:钟相的伪朝廷,原来就在这里“幺哥,官家就在山上的城中吗”卫回小心地问:“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杨幺笑道:“官家可不在里面,这里是我神教原先修葺的一处分舵,这里地势险要,又有坝子里的物产可以补给。所以,从澧州和鼎州撤下来的教友就暂时在这里休整。此地原本是南方的瑶子和苗子的地盘,由土官管辖,因为知道的人却不多。此地叫连云寨,位于沅江边上,距离桃源县城也不远,进可攻,退可守。”听到钟相没有在这里,卫回一脸的失望。牛皋心中却笃定这里绝对就是钟相的老巢,不然,这里怎么可能囤积了这么多粮秣和军队。在连云寨中安顿下来之后,牛皋毕竟是一方大豪,为人豪爽,不几日就同摩尼教中的众人称兄道弟混得熟了。这山寨上如今已经聚集了三千多人马,且都是精锐的护教队甲士。山寨上的粮草可供大军食用一月,而且,陆续还有粮秣和兵马朝这里集合,显然,妖贼是要好生经营桃源县,以此为根据地了。他和卫回也没闲着,很快就和王慎建立起了情报联络,将这里的消息传递回去。在信上,牛皋说他怀疑这里就是钟相的伪皇庭,可是现在并不敢确定。寻找钟相老巢的事何等紧要,在不确定之前,也不敢乱说。否则,那可是要坏事的。他和卫回正在探察,一旦确定就回第一时间回报。到山寨之后,牛皋因为就近给杨幺施针,再加上他带来的那二十条汉子都是剽悍勇士。在一众瘦小的摩尼教徒中还真有点鹤立鸡群的味道,很受重要,就被杨幺充实进护教队中去。卫回做了个队正,牛皋则是他的副手。又过得六日,这一天,突有人来传,说幺哥命牛皋马上去见他,有事说。“见过幺哥。”牛皋拱手施礼,这里是连云寨大厅后面的花园,乃是一个四合院式的建筑。中间是一个宽大的天井,地上铺着青石,院子四角各自摆了一口用来防止走水的大石缸。金黄色的阳光从天井上面投射下来,照得院子里一片温暖的明亮。在阳光中,杨幺身上穿着一见青色长衫,腰扎牛皮带,上面悬挂着一口鲨鱼皮短刀。他身材瘦小,可收拾得极为利索,见到二人,微笑着道:“来了。”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表情温和。他年纪虽然比牛皋小,但此刻看起来却像是个宽厚的兄长,身上散发着一种叫人折服的气质。不愧是几万妖贼的首脑,这分气度却是别人学不来的。牛皋这几天已经将摩尼教妖人的情形摸得清楚,也知道钟相虽然是明尊教的伪皇帝,可性格古怪,为人又高高再上。教中一应日常事务都由杨幺处置,也因此,他甚得教众爱戴。牛皋顺着他的手势直起身子之后,问道:“不知道幺哥身子这几日可好些了,今天传小人过来所为何事”杨幺:“多谢铁兄弟,经你施针,又服了几剂药,咳嗽已经好完全了。就是腰上还有点酸,不太提得起气力,估计还得在治上一阵子才能恢复。”牛皋笑道:“幺哥,你腰上的几个穴位都被针扎得烂了,不能再扎,得停一阵子再说。”“这个送给你。”说着话,杨幺从袖子里掏出一物塞到牛皋的手中。牛皋定睛看去,却是大吃一惊。他乃是地方大族出身,也是识货的,却见这个盒子有半尺见方,通体闪烁着暗紫色的光芒。晶润光滑,乃是一整块小叶紫檀所制。木盒上镶嵌着明珠、宝石,在阳光上耀得人睁不开眼睛,竟然是一件价值千金的瑰宝。盒子已是价值不菲,里面却不知道装着何等宝物。牛皋忙道:“幺哥,小人如何受得起这样的犒赏”杨幺一笑:“铁兄弟,你先打开盒子看看里面的东西再说不迟。”牛皋打开盒子,出乎他的意料,里面竟然不是什么稀世珍宝,而是一排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这是”杨幺:“没错,这是郎中用来给人针灸的银针。铁兄弟医术了得,可用的针都极是简陋,上回甚至用竹签。舍妹从小喜欢医书,手头也藏有不少银针,我就叫她寻了一套合用的,又在府库中挑了一个盒子装好,今日送与你。对了,你可要好好收藏。我知道你们这些战场厮杀汉手头经常缺钱,哈哈”牛皋忙道:“幺哥赐,不敢辞,小人就算手头再紧,也不敢将这盒子上的宝石撬了换酒钱。”说完话,二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刚一响起,就有一个女子的声音从旁边的厢房里冷哼一声:“他敢”突然有个女子的声音传来,牛皋不觉愕然。杨幺一笑:“细妹,你不是要见铁兄弟吗,今日我把人给你带来了。针我也替你送了,现在也没我的事了,有话你问她就是了。”说罢,就在牛皋耳边小声道:“屋中乃是舍妹,她从小在山上采药,熟知药理,嗜好岐黄之术。前天来的连远寨,说是给我看病,又下了一副汤药。听到铁兄弟的针灸之术,见猎心喜,向想你讨教一二。你进去吧,我先走了还有,细妹脾气不太好,你说话的时候顺着点她的意思。”说罢就匆匆离去,面上竟带着一丝畏惧。牛皋心中好笑,杨幺统帅万千教徒,管辖着三州之地,何等威风八面,竟然对自家妹子怕成这样,却不知道这个细妹是什么样的人物。他以前在河南的时候本是一方大豪,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什么样的大人物没见过,又如何会害怕区区一个邪教徒。当下就大步走进屋去,拱手道:“铁柱见过细妹。”这间屋子颇大,空气中弥漫着药材的味道,到处都是贴着标签的长柜,显然这里是摩尼教的药房。“你起来吧”那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听说你用针灸之法治好了我大哥的咳嗽,说说究竟是什么道理”牛皋抬起头看去,屋中光线有点暗,一条纤细的人影正在案上拿着小铡刀切着饮片。她身材妙曼,有着南方人特有的娟秀五官,竟是一个小美人儿。此刻她额角微微出汗,呼吸轻微悠长,面庞微红,叫人有种将她搂在怀中好生怜惜的冲动。不过,牛皋是何等人物,也不会将美色放在心上。很快就平静下来,将自己如何和杨幺针灸一事详细地说了起来。第二百七十八章 确定一方才牛皋已经杨幺说得明白,这个杨细妹并不是郎中。她只是对医术有点兴趣,算是一个爱好者而已。实际上,摩尼教很邪,要求教徒在生病之后不扎针,不吃药,只需念年经,拜拜所谓的大明尊。只要你信仰坚定,大明神自然会让你痊愈。若是病死了,那是你的不虔诚,是异端,是了活该。其实,摩尼教徒大多出身贫民,即便没有“入法”平日里害了病也没钱去治。信了摩尼教,好歹可以得个心理的安慰。只不过,随着摩尼教起事,仗越打越大,很多伤兵因为没有能得到及时的治疗而悲惨的死去。这个时候,他们才开始征召郎中入伍。要知道,在以前,医生可是邪魔外道,一旦抓住都是要一刀砍头的。牛皋见多识光,口才了得,一席话说得条理分明。而且,他的针灸之术大多是关于跌打、损伤一类,在现代社会属于运动科学的范畴,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简直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其中还有很多是他自己在打熬筋骨中的体会,叫人越听越觉得新鲜。细妹刚开始的时候还百无聊赖地继续切着饮片,渐渐地她眼睛亮了。就放下切刀,提起笔在一本所谓的医案上写写画画起来。牛皋心中好奇,这个念头能够读书识字的女人可不多呀就定睛看过,这一看,却是乐了。细妹显然是没有认真念过什么书,一手字跟蚯蚓爬一样,笔锋和间架结构一概全无,臭得没眼睛看。看到牛皋面上的表情,细妹就恼了,将笔一扔:“你笑什么,别瞧不起人,仔细把你的眼珠子剜了。怎么,我的字写得不好吗”“好好好,小娘子的字自然是好的,小人无礼,还请娘子恕罪。”牛皋如何能够被一个小女子吓住,随口敷衍。“什么自然是好的,口不对心,看你模样军汉一个,难道也识字,要不你写一个给我看看。”细妹冷哼了一声,将笔扔了过去。几点墨汁飞溅而起,落到牛皋的手背上。牛皋心中突然火了,他都四十来人的人了,什么时候被这种十五六岁的小丫头片子呵斥过。当初在河南老家,自己轻易就能聚到两三万人马,即便是知县、知州这样的大人物见了他,都得客气地喊一声“牛团练”“牛军使。”大人物做惯了,身上自然而然地带着一种气势。这阵子在连云寨中伏地做小,心中本就憋了一口气。立即就忍不住,接过笔,在医案上唰唰写起来:“某以往在辽地也算是小有资产,请先生教授读书十年,别的不说,字还算过得眼。别且不说了,这练字,首在临贴读帖。不临摹名家之作,你焉能分辨出字的好坏,最后只能是坐井观天的青蛙,叫人笑话。”“若说起书法大家,不外是卫、王。卫夫人、王羲之乃是古人,少有字帖流传于世。倒是苏、黄、米、蔡四大家的字到处都有,择其一家,细心揣摩几年,不说成为一方大家,倒不至于像杨家小娘子这样难看。这几个字给你,乃是蔡元长的书法,你自己学。”细妹见牛皋如此无礼,气得浑身乱颤,她指着门口:“粗鄙武夫,滚,你给我滚出去”下来听到这件事之后,卫回叫苦不跌:“牛将军,杨幺的妹子是什么人物,你竟然将她得罪到这样,说不好你我要糟糕了。”“糟糕了又如何,叫我铁柱,小心些。”“好吧,铁柱,你还叫我小心,自己怎么如此大意。”卫回满面苦楚:“这些麻烦了,知道摩尼教是什么地方吗,教中信徒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安上异端这个罪名,说杀就杀了。这一年多来,摩尼教说什么存箐去芜,纯洁信仰,杀自己人比杀外人还多还恨,说不好咱们明天就被人寻个由头砍了。”卫回这人以前也算是个小有身家之人,破家灭门之后,平日间都是一脸苦相,叫人看了不喜。牛皋心中不快:“杀就杀罢,男子汉大丈夫,人家将刀子架你脖子上,不知道反击吗就算是死,也得拖几个混帐东西在黄泉路上做伴。”“你说得轻巧,若是死了,岂不辜负了军使的期许。”牛皋感觉一阵烦躁:“算了,也想不了那么多,卫庄主,来来来,咱们耍一耍枪棍,活动一下筋骨。这天一日日凉下去,老呆着不动,俺都快要生锈了。”卫回摇头:“算了。”“怎么,可是畏惧了。”牛皋不等他再说,脚一勾,勾起两根棍子,自己抓了一根,又踢了一把过去。然后,“呼”地一棍当头砸去。卫回无奈,只得伸棍架住。当下,二人你来我往,打做一团。却见,一棍宛如黑龙出海,另一棍恰似穿花蝴蝶,看得人眼花缭乱。那卫回如何是牛皋的对手,只片刻,身上就中了十几棍。牛皋哈哈大笑:“看得出来卫庄主所学的枪棍也有些来历,乃是名门正宗的打法。可惜啊,就算花架子实在太多,中看不中吃。”卫回早知道牛皋武艺高强,却不想竟是高强成这样。心中又是吃惊,又是佩服,就问:“什么是花架子,什么叫中看不中吃”牛皋手中棍子突然收为一束,使了个大枪的式子朝强一刺,逼得卫回连退了几步,道:“我的武艺乃是战场上的杀人技,在战场上,讲究的是快、准、强三个字。你比敌人快,比敌人准,比敌人力气大,就能抢先杀了对手,让自己活下去。卫庄主,当年你学武艺的时候肯定舍不得钱,结果人家尽教你花架子。所谓假传万卷书,真传一句话。武艺这种东西,说穿了来来去去就那几个架势,多看,多练,自然就入了道。就好象是学写字,所有的字不外是上下、左右、全包围、半包围结构,所有的笔画也不外是横竖撇捺点无项。”说话间,又打了卫回六七棍,牛皋哈哈大笑:“卫庄主,得罪了,等下我请你吃酒。”“好,说得好。”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接着是牛皋的两个手下惊呼:“杨小娘子,你不能进去,让小人先去禀告。”杨小娘子的声音中带着不悦:“一个小小的队正,通报什么,凭大架子”牛皋忙跳出棍圈,将棍子扔到一边,拱手笑道:“原来是杨小娘子,却不知道今日造防,所为何事”他心中提高了警惕,先前自己将杨细妹得罪到死,估计这小娘子是来寻晦气,这可如何是好杨细妹:“铁柱,你随我来。”“是,杨小娘子。”于是,牛皋就随着细妹走了一气,就走到连云寨的一出山崖边上,站住了。看到下面的深崖,牛皋心中一凛,寻思着等下翻脸怎么杀了这小娘子,将她的尸体抛下崖去,然后又该如何推脱关系。突然,杨细妹从路边折下一根斑竹的竹枝,在脚下的沙地上飞快地写下了一个字。这正是一个靖康的康字,细妹本没有任何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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