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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86(1 / 1)

来,银灰色的表层之下,蕴藏着能熔化掉一切的温度。另有百余名匠人,袒胸赤膊,背着手站在校场里,俱是神色肃穆、目不斜视,无声的等待这这场祭礼的真正到来。熔炉旁,放着一个木制囚笼,里面,锁着披头散发的延陵。铁之化,须人而成。据说,雄霸天下者,想要铸造出有灵魂的兵器,必须祷告上苍,献上这世间最独特的祭品,来祭拜炉神。否则,铁水不凝、金银不销。且不论古时,欧冶子为铸神剑,夫妻投炉俱死。便是百年前,九州内最负盛名的铸剑师——燕随风,为了铸成青龙剑与君子剑,亦是费尽周折,才取得一位贤君和一位贤相的尸骨,葬于炉中。对巫王而言,想要铸成破云弩,最合适的祭品,自然是身负云弩秘密的延氏之血。临近午时,巫王携子彦、王使及众将官来到点将台,焚香祷告。匠人们则用特制的木勺,将熔炉内、高温熔化的铁水用力泼洒在点将台四周,使其迸溅出一片片耀目的火花,以示庆贺。祷告仪式将要结束时,便有士兵冲入校场急报:“末将奉文时候之命,回禀王上,紫衫龙木已至威虎军驻地!”众将闻言,先是大惊,而后开怀大笑,皆是喜不自胜。校场内,百余名匠人更是激动地振臂高呼:“王上英德,千秋不衰!”巫王久悬的一颗心,终于落下,待恭敬上完最后一炷香,才展袖吩咐:“传令,直接把神木抬到点将台上。”“诺!”五根湿漉漉的紫衫龙木树干,尚来不及修剪,就被将士们抬到了点将台之上。这也意味着——祭祀仪式的正式开始。很快有人走到熔炉旁,拿匕首割开囚笼里延陵的手腕,开始取血,洒入熔炉之中,直至熔炉里的铁水再次凝结出薄薄一层膜。延陵依旧是目光呆滞、任人宰割的模样,没有丝毫反抗的痕迹。在兵器行,这些匠人向来以雪岭延氏为尊,见此情景,俱是侧目不已。待祭炉仪式完毕,巫王环顾四周,拧眉问:“为何不见世子和文时候?”列英就站在巫王身后,闻言,也察觉出异样,立刻召人询问情况。传信的那名斥候不敢抬头、哆哆嗦嗦道:“启禀王上,回途时,文时候被急流冲撞到了石壁上,重伤昏迷,现在还未醒。世子他——”“为何现在才回禀?!”“侯爷说,祭礼事大,务必照旧传令,决不能因他而误了王上和巫国说完大事。”巫王踉跄几步、遽然变色,双目,因暴涨而透出血丝,不等那斥候说完,便拂袖朝王使帐中行去。帐外,龙首四卫手捧血刃,垂首而跪。帐内,军中所有的医官都已被召集了过来,此刻,正聚在一起商量对策。床榻边,一位年逾花甲的老军医正在细细检查巫子玉额头的伤势。巫王疾步入帐,恰看到巫子玉双目紧闭,面色惨白,毫无生气的陷在被子里。他行至榻前,握起巫子玉有些冰冷的手臂,一时间,怒火中烧,厉声问:“世子去了何处?!他就是如此保护自己的兄长么!”满帐霎时沉默,众人吓得跪成一片,无人回答。年迈的医官尚不明白发生了何事,见巫王如此震怒,也吓得哆嗦跪倒在地。子彦和王使紧随而来,见到帐中情形,子彦一惊,王使倏然一怔。这时,列英进来了。他扫视一圈,神色甚是复杂的道:“王上,世子殿下——他——”“他是立过军令状的!”巫王暴戾的打断列英,负在身后的双拳,微微颤抖:“若子玉有丝毫闪失,所有人,军法处置!”子彦面色微变。列英忽然有些开不了口,他转身出帐,又带进来那名斥候,哑声道:“还是你来说罢。”那斥候声音亦有些黯哑道:“殿下为了救文时候,被急流卷走了,至今下落不明。”巫王怔住,满腔怒火,毫无预兆的、僵滞在面上。------------88.生死相依帐外,龙首四卫依旧纹丝不动的跪在那里,手中血刃,烨烨流光。“孤说过,如果出了差池,你们、也不必回来了。”巫王双目深处,尚是怒火冲击出的血红色,他掌间青芒一闪,四柄血刃同时断作两截。这些血刃皆是龙首四卫以内力幻化而成,血刃齐碎,四人体内立刻真气□□、气血翻腾,“哇”得便吐出一口血来。恐惧之下,性子最急的血狐正要张嘴辩解,却被血凤一道寒瘆瘆的目光给逼了回去。四人俱被那道青色剑芒逼得脊骨发寒,血狐清晰的感受到,他面上的血纹面具,正被这霸道至极的剑气一点点分解、挤压,细小的裂纹,正像藤蔓一样,迅速的蔓延着。再这么下去,他们四人,真的会死在青龙剑之下的——决不能,坐以待毙——“主上息怒,属下也是……也是奉王令行事啊!”“最后一次传信,主上明令:万事皆以保护文时候为先。”“暗血阁训:身为血卫,关键时刻,若不能两全,当冷静判断、替主上守护住最重要的那样东西。属下——别无选择!”血狐猛地抬起头,把血刃高举过头顶,疾声大呼!一口气说完,他眼角的肌肉,也因极度紧张,而剧烈的抽动着。此话一出,不仅巫王,其余人皆是遽尔变色!巫王眯起眼,观察着,审视着,眸底更深处,似有某种危险的气息,在悄悄酝酿着,流动着。血凤沉痛垂首,几乎是认命的闭上了双目。他清晰的感受到,巫王手中的青龙剑芒,骤然暴涨,在青龙剑斩向他们前,他必须做些什么。“啊——!”惨叫声中,血狐一只手臂被斩落在地,血凤收回染血的半截血刃,重新撩袍跪落,深深一叩首,道:“恳求王上恩准,待臣等寻回世子殿下,再来引颈请罪。”巫王目光一缩,冷冷挑起眉峰,尚未开口,便见一名医官从帐中急急出来,高声禀道:“王上,文时候醒了!”帐内,见巫王进来,巫子玉立刻挣扎着撑起身体,扶床痛哭:“都是子玉无用、连累了殿下,请王上降罪,重罚子玉吧!”他肺腑间被石壁撞出了内伤,这一哭,立刻就剧烈的咳嗽起来,再加上额上、臂上、腿上满身的伤痕,乍一望去,着实多了几分无助与楚楚可怜之处。巫王心疼不已,忙收起剑,疾步过去扶住他,轻斥道:“伤成这样,还敢乱动?”巫子玉委屈的眨了眨眼睛,顺势偎到巫王怀里,无声的抽泣着。巫王叹息一声,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发顶,道:“孤的子玉,临危不惧,甚至在生死关头,不顾自己安危,把紫衫龙木护送了回来,你——已经做的很好。”巫子玉却毫无喜色、反而眼睛发红:“臣,担心殿下。”巫王喉结动了动,刀刻般的眉间,浮着些许怅惘,终是没能说出话来。巫子玉捕捉到巫王的情绪,眼眶更红,扯起巫王衣袖,小声问:“王上是不是也在责怪子玉无用?殿下若有闪失,子玉,也绝不独活!”“放肆!生死之事,岂可乱言!”“孤已派人去找。你安心养伤,切莫胡思乱想。”巫王拧眉,厉声斥了句,截住他话头,而后唤来一名医官,吩咐道:“好好照顾文时候,若有差池,孤绝不轻绕。”那医官哆嗦着点头,连声称是。帐外,子彦正仰着头、静默的望着日头出神,隐在袖间的手,几乎要将那截玉箫捏碎。王使清晰的感受到了他周身弥漫的杀气,一时间,百味杂陈。在他印象里,这位白衣公子向来风度翩翩、温文尔雅,言谈举止间,自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沉稳从容,不曾想,也有如此……犀利逼人的时候。无端地,他埋在心底许久的隐忧,又开始重新浮起了。但愿,眼前这位,不会因为此事迁怒到……文时候身上……“龙首四卫已经出发去寻世子殿下了。”王使叹道:“只是,血鸽所传之信,阅过即毁。所以,属下也无法查证他们收到的、最后一次传信的内容。”侧目间,子彦略一挑眉,竟忽然笑了起来,笑得那么讽刺,那么肆无忌惮,直到,眼角缓缓流出一道泪痕。“是什么内容,已经不重要了。”子彦闭目,静静感受着阳光灼烧着肌肤的痛与辣,嘴角,浮起一抹冰冷的笑意:“重要的是,一条手臂,远远抵消不了他们的罪过。”面具后,王使神色一动,谨慎问道:“阁主的意思是——”“本阁的意思是,他们篡改王旨、谋害世子,死不足惜!”子彦声音很轻,甚至还笑了,仿佛在描述一件十分美好的事。唯有紧抿的唇角,微微颤抖的双手,昭示着他的怒火与恨意。王使一惊,忽然觉得,喉头有些发干。子彦睁开双目,侧眸盯着旁边的金衣男子,极轻一笑:“那封回信,毕竟是副阁亲自执笔。副阁若想洗脱嫌疑,不妨,替本阁做两件事。”一刻之后,子彦出现在那座已经废弃的兵器谷中。离恨天正随意坐在一块石头上,一遍又一遍,擦拭着手中那根竹箫。听到动静,他也不惊讶,只淡淡道:“看来,你已经做好决定了。”子彦只觉行走在冰山雪海之间,蚀骨冰寒,冻得他喘不过气来。在距离恨天五步远的时候,他撩衣跪倒在地,正色道:“求离侠救救他。”“你既然不愿随我归楚,现在,不是最好的结果么?”离恨天露出一抹冷酷笑意:“日后,你再不必担心兄弟反目、棠棣相争,也不必,沾着血,走上那条路。他的死,亦与你无关。”“不!”子彦低吼一声,俊秀的面上,是隐忍多年的纠结与痛苦:“那些恨,那些血,才是能支撑我走下去的——唯一的力量。”离恨天将竹箫擦完最后一遍,藏回袖中,叹道:“也罢!你既愿赴刀山、蹈火海,去走这世间最残酷的那条路,我,自然无权阻之。”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里,幽兰点燃最后一支火折,重新照亮四周湿漉漉的石壁,以及石壁间,那个浑身是血、已经陷入深度昏迷的黑衣少年。半个时辰前,她把重伤的九辰从水底拖出来,一路逆流而上,烧尽了三支火折,才寻到这个嵌在石壁里的暗洞。暗夜里,湍急的水流,不断变幻方向,她彻底迷了路,只能期盼在这窄小的暗洞里,挨到天亮。潺潺水声中,又是一阵入骨寒意裹挟而来,纵有内力护身,幽兰依旧打了个寒颤。而更令她不安的,却是昏迷多时的九辰。幽兰举起火折摸过去,触手处,那个少年的身体已经冷得如寒冰一般,僵直、冷硬,几乎连脉搏都感应不到。她只能吹灭火折、紧紧抱住躺在石壁上的少年,靠自己的体温与内力替他驱散寒气。蚀骨的冷,沿着每一个毛孔,在体内扩散,很快,幽兰自己也冷得瑟瑟发抖起来,牙关更是冻得直打哆嗦。狭小黑暗的空间里,唯有两道呼吸声紧紧相缠。九辰的身体,对寒冷渐渐有了反应,开始轻轻战栗起来。幽兰大喜过望,忙闭上眼睛、集中心神,把内力又提了几分,传送给对面的少年。也不知过了多久,洞壁之间,又响起了那诡异的——婴儿的啼哭声。暗河之水,仿佛受到了召唤一般,剧烈的波动起来,急流激起的浪头,用力拍打着两侧洞壁,在石壁上勾刻出一道道印痕。持续上涨的水位,也开始往暗洞里渗透。黑暗中,忽然响起一个微弱至极的声音:“是蛊雕。”幽兰手一松,眼眶,倏然红了。然后,她感觉到,那个少年伸出冰冷的手,握住她同样冰冷的手,在她耳边,用虚弱至极的声音道:“不要用火折,也不要去辨别方向,所有路,只选逆流,就能走出暗河。”“记住,千万不要回头。”幽兰静默片刻,问:“那你呢?”九辰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只嘴角轻抿,道:“但存一分希望,我都会从这里走出去,只是,真的……不可能了……很抱歉,方才白白浪费了你许多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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