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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95(1 / 1)

开始,方圆数十里,触目所及,全是看不到边际的碧色,一直蔓延到远山尽头。所有士兵的手脚及兵器都被薜荔枝紧紧的缠住,仿佛是一瞬间静止了,身体尚维持着最后冲杀时的姿势。就连在山坡上观战的薛衡也未能幸免,他的手脚和座下的轮椅上,也缠满了碧色枝蔓。而此刻,无论是深陷绝境的巫兵,还是精心布下了埋伏的风军和淮军,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聚集到了同一个方向。幽兰仰首望去,只见浩浩汤汤的江水水面,竟被一道白浪分割成了两半,而那白浪之上,飘浮着一个面色苍白的红衣女子,容颜绝美,青丝如瀑,层层叠叠的红色烟罗裙随风曼舞。她身披女萝,发上与双腕上皆缠绕着薜荔,不同的是,那枝薜荔上竟开着一朵朵白色的三瓣花,缀在她额间与满头青丝间,说不出的圣洁美丽。而她周身上下最夺目之处,却是那双眼睛。那是一双仿佛包揽了天地间所有璀璨光华的眼睛,似月涌大江,似星散九天,只遥遥一望,便能想象,她一颦一笑时,那双眼眸该是何等的黑亮灵动。数不尽的薜荔枝,还在从源源不断的从她体内生长出来,沿着江面,向被水泽侵蚀的土地上蔓延而去。薜荔吸食了被血染红的江水,枝条渐渐由碧绿变作赤色,而江水却荡涤一清,恢复了原本的清澈与青碧。这分明是十分诡异且恐怖的景象,然而,却无人觉得可怖,反而生出一股敬畏之心。九辰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而后,轻轻颤抖起来。“不——!”一声凄厉的长啸,骤然响彻长空。幽兰举目一望,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青衣男子,竟是催动剑气,不顾一切的朝那道水浪冲了过去!眼看着他已窜至跟前,那水浪似长了眼睛般,猛地砸下一个浪头,直接将他卷回了案上。那青衣剑客却不放弃,依旧玉石俱焚般,催动剑气往前冲去,试图靠近水浪。结果还是一样。仔细想来,这道水浪既能劈开汉水江面,必是被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驱使着。而这力量,绝不可能是凡人能对抗得了的。自出现在江面起,那女子周身样貌虽栩栩如生,却仿佛沉睡过去一般,对周围的人和事没有丝毫反应,一双眼睛,也是定定的望着那苍穹之昂。这青衣男子的疯狂行为,好像终于令她有了一丝震动。迎着初升的朝阳,她向南侧过首,双眸水波横转,对着人群中的他,轻轻一笑。一眼千年。仿佛许多年以前,汉水之畔,那个面覆白纱的红衣少女,回过头,对他慧黠一笑:“还没有人,敢从护灵军手里抢东西。”“这剑上又没刻你的名字,凭什么说是你的?”他心痛欲死。他知道,他终将失去她,她也终将离他而去。从今以后,千世百世,这世上,再没有他的阿语了。形神俱灭。他连她的一缕香魄都留不住。朝阳喷薄而出,把江水映得火红。薜荔还在疯狂生长,那红衣女子凝在嘴角的一抹笑靥,连同她的身影却渐渐融到了那片火红中,直至彻底消失。从她手腕上一路蔓延生长的那根薜荔,刹那之间,忽开出一朵朵白色花朵,枝叶一展,在九辰面上极轻柔的拂过最后一下,便随着那抹红影,一起消失在了日光之中。巫王终是没等到那属于他的顾盼,五脏六腑,酸胀的几乎炸裂,徒劳的往半空伸出手,想抓住什么,终究是没抓住,“哇”得吐出一口淤血。幽兰眼眶一红,恍然明白了这一切,转头一看,那黑衣少年空洞茫然的双目中,已缓缓流出水泽,他整个身体都微微战栗着,垂在身侧的两只拳头,亦被他攥得鲜血滴流。越女关上,照汐站在城楼上,望着极远处那片云霞般绚烂的红色,浑身剧烈一震,慢慢跪倒下去。他身后,一排排护灵军将士,亦向北无声跪落。巫国昌平十五年,初春,南方诸国遇水患,尽成泽国,巫军伐楚不利,被困汉水,风、淮埋伏兵于上游,欲一举歼之。巫军垂败之际,汉水忽生异,白浪断江,九州公主芳魂显于上,以神女之威,化薜荔止干戈,巫国幸存。——————————————————半月后,九辰的眼睛终于重见光明。幽兰告诉他,那日,一切平静之后,被截断的江面上,缓缓走出一个周身披着黑袍的女子,把一双鲜活的眼睛交给了离恨天。那女子只留下一句:这是公主最后的心愿。便复消失在江水深处。离恨天看到那双眼睛时,竟如一个孩子般,大哭起来。他称那女子为“泷歌”“她曾是九州公主手下最出色的杀手。”幽兰解释道。讲完这些,幽兰望着对面的少年,满是眷恋不舍,道:“我须回趟风国。”薛衡连吃了两次败仗,在风国威名大损,风王又突然病重,巫紫曦母子只怕要趁机下手,她需得回去帮助阿弟赢回这一局,让他为王之路上再无障碍,才能放心离开。九辰自然明白其中关节,想也不想,道:“我陪你一道去。”幽兰笑着摇头,道:“你刚换了眼睛,正需休养,万不可功亏一篑,辜负了离侠和九州公主。”见九辰脸色略沉,她轻笑道:“殿下若真想帮我,其实,只消写封信而已。”九辰默了默,果然提起纸笔,速写了一封简明扼要的短信,装入竹筒,封了漆后,又在筒上写了四字“阿剑亲启。”刚搁下笔,一股少女独有的幽香之气,袭入鼻尖。幽兰已从后面紧紧抱住他,脸紧贴在他单薄却有力的背脊上,道:“最多两年,等我回来……我们再也不分开。”九辰紧握住她的手,许久,嘴角一挑,道:“好。”——————————幽兰离开后,九辰除了闷在帐中看书,便是到汉水边独坐。有时,一坐就是一整日。他眼睛还在恢复之中,并不能长时间的盯着书,每天看看日出日落,倒成了消遣的好办法。伐楚数月,垂文殿中的奏简已堆积成了小山。又在汉水驻扎月余,巫王不得不拔营回沧溟。两月来,除了对着幽兰,九辰没有对其余的任何人说过一句话,包括他和离恨天。巫王心事重重,愁眉不展,到了拔营的前一日,竟是生生病倒了。入夜,子彦依旧准时来侍奉巫王服用汤药,待碗中药尽,他没有同往常般告退,跪在榻前,平静问:“父王可知,殿下为何化名九辰?”巫王不料他突发此语,一时倒怔住了。子彦抬起头,缓缓道:“日月星辰,春秋代序。没有星,焉会有辰?”巫王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如白纸般惨白。子彦笑道:“殿下最难解开的心结,就是阿星。”说完,眼眶却是彻底红了。次日一早,大军开始拔营。巫王又去帐中探望九辰,没有找到人,心中一动,径自往汉水寻去。到时,正值日出时分。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而出,那少年通身都融在耀目的金色之中,让人无端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巫王陡然忆起那日渐渐消失在这片绚烂之中的红色身影,心中大恸,脱口唤道:“辰儿!”那少年背脊僵了片刻,大约是巫王从未这样唤过他的名字。半晌,才转过头,沉默的望着巫王。过去的十八载岁月,在眼前飞掠而过。脑中浮现的,一时是东苑大营中,那个提着把笨重的青铜剑、跌跌撞撞朝他走来的少年,一时是鲥鱼宴上,那个躲在角落里默默吃完宴,便拉着其余王族子弟一起抢彩头的张扬少年,一时又是辗转在刑杖下、冷汗淋漓的直视着他的倔强少年。一转眼,却又变作了站在威虎军大营中,对着一副沙盘指点江山、双眸灼亮的少年。而他脑中始终挥之不去的画面,竟是那个清晨,在威虎军的大营中,他说“孤让你死士营的主帅。前提是——平安归来。”,那少年双眸中乍然腾起的亮色与希望。——————————三月后,巫王托南隽从沧溟捎来礼物。那是一根磨制极精巧的骨笛,以冰丝穿着,与死士令很相似,只是,笛身没有繁复的图腾与花纹,只在尾部刻着“平安”二字。九辰不解。随笛而来的,还有一封巫王亲笔书信。信中别无赘语,只写着一行字:幸得阿星骸骨,制为骨笛,佑吾儿平安。(终)------------209 番外1:昨夜星辰昨夜风这一年, 沧溟城的冬天来得格外早。才刚到十月末, 天空便扯絮一般飘起了鹅毛大雪。“下雪了!下雪了!佛祖显灵了!”由于年中一场大旱,许多地方的农田都颗粒无收, 这瑞雪一下,无疑是来年丰收的好兆头。百姓们面上沉积了数月的晦气与丧气一扫而光, 纷纷奔走相呼, 在门上、窗上、树上等一切可挂东西的地方系上祈福的红绸条。最后, 向东南而拜,叩谢已斋戒七日, 在南山寺祈福的巫王。明明是难熬的严寒天,空气中却处处洋溢着喜悦的气息, 硬把寒气都压了下去。而喜气最浓最热烈之处,无疑就是巍峨宏阔、人人敬畏的巫王宫了。巫国以黑色为尊, 巫王巫后又尚简,连带着整座巫王宫的装饰风格也是沉闷闷的,威严有余, 生气不足。一入夜里,整座王宫更是如一头盘踞在高处的凶兽般,俯瞰着沧溟城。今夜的巫王宫,却破天荒的热闹而喜庆,从宫门到后山东苑大营,数千盏明灯依次点燃, 点缀在各个角落,连成极壮观的一片, 远远望去,仿若天悬星河。宫人们穿着司衣局新发的御冬棉袍,在积雪的宫道上和飞舞的雪花中来回穿梭,冻得红扑扑的脸上,俱是喜气洋洋。其中最扎眼的,就是新上任的内廷大总管晏婴了。只见他穿着一身簇新的大红织锦棉袍,布料是上好的蜀锦,边上滚着金丝,配上那张笑容可掬的白皙面皮,端的是紫气罩顶、贵气环绕。若非手中握着柄拂尘、声音明显尖细,走到大街上,只怕会被人误认为是个慈眉善目的贵族老爷。“慢着点,慢着点,这些鲥鱼可是王上命人用毡子密封着,从江南运过来的,足足累死了十几匹马,比你们都金贵。”五名年轻力壮的小内侍,正抬着口大缸走过来,里面养着还能活蹦乱跳的鲥鱼,因走得急,地面又滑,其中一个小内侍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整个大缸都跟着歪了歪。晏婴眼疾手快的顶住,才避免缸碎鱼飞,对着那小内侍就是一顿数落。他声音并不算严厉,那小内侍却吓得浑身发抖,跪在一旁便磕头求饶:“奴才知错!晏总管饶命!”宫人们心知肚明,这晏婴虽天生一张笑脸,最善左右逢迎,可整治起人来有的是手段,若不然,也不会这么快便爬到内廷总管的位子。这次陪巫王去南山寺祈福的,只有两个大监,一个是前内廷总管胡喜,一个就是副总管晏婴。结果,祈福第一日,给巫王备的礼服上,被老鼠咬了一个大洞。这实在是大大的不吉,大大的晦气,巫王大怒,当场便把胡喜斩了。按理,胡喜担任内廷总管多年,不知准备过多少宫宴典仪,从未出过差错,这次竟栽在一只耗子身上,实在是……一言难尽。再加上回宫后,巫王便擢升副总管晏婴为内廷大总管,由不得人不浮想联翩。不过当事人晏婴对这等流言蜚语,似乎并不大在意,永远都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并充分发挥自己拍马屁的特长,把巫王伺候得很是舒心。譬如今夜,要趁着这场瑞雪给文时侯补办生日宴的建议,便是晏婴提出来的。文时侯生辰本是在六月,可今年巫国大旱,巫王下令宫内和各大臣府邸禁绝一切游乐宴会,才把鲥鱼宴给耽误了。巫王一直有这个心事,却顾忌灾情和朝中言论,不好主动开口,晏婴这建议一提出,果然令他龙心大悦,不仅立刻批了,还夸他办事妥帖,赐了这件花团锦簇的棉袍给他。“命就罢了。再有下次,那双脚,就别白长在腿上了。”晏婴抖了抖锦袍上的雪,许是心情好的原因,倒没跟这小内侍计较,又训诫了两句,便放他和其余小内侍一道抬着缸走了。每年的鲥鱼宴,是堪比中秋、上元的盛事,隆重讲究,有头有脸的朝臣和王族世家都要赴宴参加,司膳房的厨子们要绞尽脑汁烹饪各种口味的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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