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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燕皇崩(1 / 1)

赵琼没想到再次见到褚世衍是在这种情况下。前去襄陵县衙请求解封城门的百姓足有上百人,把县衙堵了个水泄不通。褚世衍就站在远离人群的墙根旁边,默默望着群情激奋的百姓。赵琼走到褚世衍身边的时候他压根就没发觉,正在皱眉想着什么事。“为什么要站在这里?”赵琼问。褚世衍猛回头,显然被吓了一跳,待他看清了来人是赵琼,表情有些讶异,“襄陵这般混乱,你还有闲心出来逛。”“我是出来办正事的,看能不能采买些粮食。”赵琼瞥了褚世衍一眼,“我观你穿着打扮显然是生在殷实之家,想必不用为吃饭发愁,你又出来逛什么逛?”褚世衍被赵琼挤兑也不生气,他扬了下眉毛,“所有的粮店都关门了,买不成粮食,就算你买到了,回去的路上恐怕也会被别人抢走。”“就猜到会是这样。”赵琼嘟囔,她下巴一抬,指指远处围着县衙的人群,“他们是在干什么?”“请求解封城门、发放粮食……还有请求释放因为身染鼠疫而被拘捕的亲人。”褚世衍道。赵琼纳闷地看着远处的人群,小声嘀咕道:“不对劲啊……这么团结一心?他们是自发组织的?”褚世衍眼神一动,带着些微错愕望向赵琼。“有何不对劲?”他顿了顿,似是饶有兴趣地问道,“城门被封,每个百姓内心都很不安,家人被关押,恐慌之下团结一心,这不是很正常吗?”赵琼听了褚世衍的疑问,慢吞吞地回答道:“没什么,凭直觉瞎想的,你让我答原因,我也答不出来个一二三。”赵琼早就预料到了会有民众自发前去县衙请求收回封城令以及要求释放被捕的亲人,襄陵遭逢巨变,百姓必定会闹事。在赵琼的设想中,如果百姓反应比较快,那么过上四五日,他们就会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并开始有所行动了,反应慢点的话,隔上半个月也该意识到了局势的危急。说到底,普通百姓缺乏组织,没有一个领导他们的人,他们这盘散沙很难凝聚成砖土。可如今据距封城令下达不过一两日功夫,闹事的民众就已聚集在县衙门口了。褚世衍方才对赵琼的话感到十分诧异,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心里清楚的很,煽动百姓围堵县衙闹事的人正是他的父亲——褚天戈。褚家是襄陵最有名望的家族,褚世衍的祖父名为褚河,是位教书先生,襄陵走出的读书人大都是出自他的门下,因为他行为端正待人谦和,在当地极受人尊敬。褚天戈管理褚家商业,为人豪爽,和襄陵有头有脸的人都有几分交情。赵琼自上次和褚世衍在茶馆见了一次面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如今再次见面,褚世衍觉得赵琼这人很有意思,正好赵琼也觉得褚世衍很有意思。她眼珠转了转,笑着问道:“你有没有读过《弘德史纲》?知道里面的第十一篇文章都写了什么内容吗?”“自然读过,我……”褚世衍说着,忽然怔住了,“第十一篇写的什么来着?”“读过?”赵琼想了想,给了他个提示,“弘德三年,燕南方边镇……”她话未说完,褚世衍便面色骤变,“——屠城?!”他脚步往前一迈,就想往县衙门口冲,赵琼一把拉着他,“你急个什么?为何要往那边跑?”“不瞒你说,在那边带头闹事的是我父亲……”褚世衍头上尽是冷汗,脸都变白了,“我得搞明白一件事。”他停下脚步,忽然面向赵琼行了一礼,郑重道:“多谢赵兄提点。”赵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怎么叫我‘赵兄’?这不是咱们第一次见面时开玩笑才这样称呼的吗?你居然还当真了。行礼又是为何事?你这礼我可受不起。”赵琼提《弘德史纲》本意是为了试探褚世衍是否知道朝廷打算怎样处理身患鼠疫之人,可看褚世衍这么大的反应,难道原本就很复杂的事情会变得更加复杂?褚世衍不敢再多说,他道:“我有急事要去找我父亲,咱们改日再见。你一直在那个茶馆里面住?如果我有事情找你就去茶馆,可否?”还没等赵琼点头答应,褚世衍就急着想走。赵琼又一次拉住他,快速地问:“褚兄,你是否知晓征粮队伍何时离开襄陵?”“据说他们打算三日后走。”褚世衍道。“三日!这也太晚了!”赵琼着实吃了一惊,“官兵不怕自己也染上鼠疫?”褚世衍深深地看了赵琼一眼,思虑再三,低声道:“听说已经有官兵染上了……这是我从别处得到的消息。”赵琼晕了,这才几日,连征粮的官兵都无法逃脱鼠疫,她现在有理由怀疑征粮的官兵根本就走不了了,非但走不了,他们全都死在这里都是有可能的。“你的消息准吗?”赵琼不可置信地再次确认。“‘听说’的消息,有准的也有不准的,流言罢了。”褚世衍意有所指。赵琼立即跟上了他的思路,相当配合地道:“是的,流言。这是我在城里道听途说得来的消息。”两人对视一眼,在短短的几句对话里产生了微妙的默契。……赵琼这次出门主要是为了前往元家,路上碰到了褚世衍便停下聊了几句。街上不见双目赤红抚胸咳嗽的人,赵琼猜想这些人应该都被官兵给抓走统一关押了,这让她稍微松了口气。但赵琼依旧没有放下头上戴的斗笠,别人见她戴斗笠以为只是遮阳之用,未曾多加注意。赵琼刚才以《弘德史纲》试探褚世衍,是因为她知道褚家势大,也许可以得知平民百姓无法得知的消息。虽是这样打算,赵琼却并未对此抱有多大希望,一是因为褚家虽然在襄陵势大,但也只是势大,真正做主的不是褚家也不是襄陵的官府,而是朝廷;二是因为褚世衍是个半大孩子,未必知道屠城意味着什么,就算褚家得到了什么模棱两可的消息也不一定会告诉褚世衍。可现在,赵琼已经通过褚世衍得到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了,她心怀忧虑地前往元家。元夫人正在光线比较好的门厅里做绣活,她显然心不在焉,好几次都走错了针。“婶婶,元璟这两日可有再去书院读书?”赵琼道,“爷爷让我带话给你,近些时日最好不要出门,家中新衣旧衣用药汤泡过后晾干再穿到身上,锅碗餐具也用开水煮一煮再用。”“我知晓了。”元夫人勉强笑笑,“既然不方便出门,那就不要来我们家了,你一个孩子在外面真的不安全。整日出门在外,也易过了病气。”“婶婶家中可有什么亲人身染鼠疫,被捉去关押了?”赵琼看元夫人脸色不对劲,不由关切道。元夫人道:“有一表兄被官兵带走……我平时不经常与那户亲戚走动,可骤然听到这种消息,心里还是不好受。”“我们没办法管那么多,只要护得身边家人周全便好了。”赵琼道,“婶婶儿女皆平安无事,危难总会过去的。”元夫人愣愣地看了赵琼许久,眼圈一红,又忍不住落泪。“我有时真觉得我的丈夫要是死了一了百了就好了,可他偏偏还吊着一口气,死也死不了,活也活不成,半死不活的样子看着更是让人揪心。”她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这死鬼就躺那动弹不了,这活法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干脆!”赵琼很有眼色地闭上嘴巴不吭声了。她知道女人一旦哭起来就会没完没了,你越劝她哭的越狠,况且这件事情赵琼也不知该从何劝起。扯明白了说,元掌柜对于这个家来说就是个拖累,可偏偏这个拖累还不能丢。别看元夫人嘴上说得狠,实际上该伺候好丈夫她还是会伺候。元璟拉着妹妹元瑶从里屋走了出来。“赵琼,你这两日过得怎样?”元璟担忧地问。元瑶也道:“赵哥哥,你要保重身体,千万不要染上了怪病!”“我无事,每日注意防范就不会染上病。”赵琼道。她打小身体就好,偶尔风寒感冒吃两剂药就好了,大病几乎没生过。“你现在若有空,不如跟我一起去书房看看我新抄的书?”元璟道。赵琼应允了。“我也想去!”元瑶抱着元璟的手臂嚷道。“我和赵琼是要去书房念书,下次再陪你玩。”元璟道。元夫人把女儿哄走了,元璟带赵琼来到书房,指着简易书架上的几本书道:“这是三日前褚先生借我的书,没机会还他,书页上面有先生自己所做的注解,看了之后让人受益良多。”这几本书都是蓝色封皮,纸页发黄,周围都被磨出了毛边,看上去很有些年头。“你先生是想栽培你,所以才把这么多宝贵的书借给你抄。”赵琼翻看书籍,“《永和大典》,燕的开国皇帝命人所修著的讲述政令、律法、官制的书……这本书简直太难得了。”“如果我有机会抄完,倒是可以借你一观。”元璟叹息,“不瞒你说,我娘和我家那边的亲戚关系不好,封城令初下,他们居然还堵到我们家门口要粮!”赵琼讶然,“居然有这种事?”“从前我爹的生意顺风顺水,穷苦亲戚全靠我家接济,后来我爹生意不好,他们便对我家冷嘲热讽。我爹躺在床上神志不清,他们更是变本加厉。”元璟脸上没什么不平的表情,语气却很冷漠,“我对你说这些不是为了抱怨我家的事……我之前听你说,你和赵恩爷爷想离开襄陵,所以我也想劝我娘离开。”“我瞧婶婶有诸多顾虑,恐怕不会同意离开。”赵琼摇头苦笑,“现在谈离开已经晚了,我们想离开也离开不了。”赵琼和赵老三设想过很多种离城的方法。买通城门守卫、半夜钻狗洞……可是连狗洞都被派了两个官兵守着,据说一只狗刚一从狗洞露头就被官兵乱刀砍死了。城门不让过人狗洞不让过狗,真正意义上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就连县令都被封城令限制着不准离城,赵老三自认为他们爷俩再怎么厉害也厉害不过县太爷,于是出城之路几乎完全堵死了。元璟沉默半晌,“我娘不想走,不只是因为封城走不了,更是因为我爹走不了。就算没有封城,我娘也不会走的,因为我爹在这里。”赵琼觉得头大,她非常能理解元璟的感受——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条路也不通那条路也不通,还能怎么办?原地等死啊!“对了,你认识褚世衍吗?”赵琼忽然想起这回事儿。元璟的教书先生是褚世衍的爷爷,他们两个应该见过才是。“认识,不熟。他也在褚先生的私塾里念书,还总是逃课,经常挨罚。”元璟道,“你问他做什么?”“我和他认识,也不熟。”赵琼叹了口气,“但是我有继续和他变熟的打算……通俗地解释,就是我打算和他套套近乎。”……“世衍,这猜测你是从何处得知的?”褚河身着藏青色长衫,须发皆白,面容严厉。褚世衍只回答了四个字:“《弘德史纲》。”“你倒敏锐。”褚天戈看了儿子一眼,语气淡淡。“并非是我发现的,我是经人提点才想到了这一层。”褚世衍将赵琼的名字在嘴里过了一遍又咽下,“父亲、祖父,我曾听过你们谈论过封城之事,事后回想你们所言,我总觉得不对劲,直到我听到了《弘德史纲》这本书的名字,才终于知道了哪里不对……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燕要预备屠城?”褚世衍自幼心思细腻,他早就从长辈的话中得知襄陵之危刻不容缓,无奈祖父和父亲谈话总是刻意遮掩,他偷听他们谈话被发现了,祖父和父亲就禁止他在家族商量要事的时候靠近书房。褚家在襄陵极有声望,这声望并不是被吹出来的,褚家确实为襄陵人办了不少好事。“年轻人心思浮躁,容易坏事。若不是你猜到了这一点,我是绝不会把消息告诉你的。”褚天戈道,“没错,朝廷秘密下令,命负责征粮的军队在离开之际屠掉所有已经染上、或者有可能染上鼠疫的人。我灌醉了征粮队伍的首领,才从他口中挖出了情报。”褚河问:“提点你的人是谁?他难道也知道朝廷将下令屠戮城池?”“他应当不知道,他不过是一平民,怎么可能知道?他向我提起《弘德史纲》,本意应该没有那么复杂。”褚世衍肯定道。“如此便好。”褚天戈眼神略松,右手的手指沙摩着身下的黄花梨木椅子。谁也不会知道征粮军队为何会染上鼠疫,只有褚天戈自己知道原因。是他派手下将沾染了鼠疫患者脓血的衣服,放进了征粮队伍首领的床铺。……燕都城名为宿阳,这里是整个燕王朝最繁华的地方。皇城,皇帝寝宫,太监宫女整整齐齐地跪在殿外。忽然,一个太监踏出了大殿的门槛,他清了清嗓子,用尖细的嗓音大声道:“皇上驾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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