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琼道：“家中还有一妹妹, 我们要带着她一起去宿阳。”蓝衣小厮想了想道：“可。”元璟远在宿阳，一时间能查到的事情也比较有限，他估计还不知道湘玲已被被找回的事, 所以才只说了三人。湘玲是一定要跟着去宿阳的，步行去宿阳约莫需要十来天, 骑马乘车只需要三五日，湘玲好不容易才与家人重聚，赵琼和褚建之、褚时勉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她抛下了。元璟在朝廷中官职不算小，既然是他主查科学舞弊之事，那么赵琼等人的危机应当算是平安化解了。此时去宿阳，时机正好。过了春节，天气会渐渐回暖, 但路上积雪还未化开, 道路十分难行。蓝衣小厮道：“小人奉主子之命前来长蒲时是乘了辆马车，咱们共五人，一马驱使有些费劲, 需再弄来一匹马，一人在外骑马同行, 马匹疲倦时换马拉车，这样才可不耽误赶路。”“我有买马的门路，今儿下午我去马厩里买马，咱们明天一早启程。”褚建之道。赵琼等人不但要弄一匹马, 而且还需要将院子和铺子的事情安排妥当，毕竟他们可能要去宿阳不短的时日，往少里说也要在那待上个十天半个月罢。褚建之将家中银钱等贵重物品收拾妥当贴身带着，至于院子，就委托信得过的隔壁邻居帮忙看顾。铺子中的贵重物品较多, 大都是瓷器紫砂壶茶具，就算封锁了店门，十天半个月不回来这些东西还不得失窃？褚建之只能联系好人将这些瓷器茶壶薄利出售，价钱上有些亏了。赵琼对何夫子解释说宿阳中那位大理寺卿似乎是她幼时的挚友，早年因灾荒离散，过了好些年总算有了消息。“如此也好，你们去罢，总要见一见的。”何夫子眼皮往下一搭，淡淡道，“元正则……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倒也没有辜负了‘正则’这个名字，希望以后，他也无愧于自己坐的这个位置。”第二天一早，赵琼等人便踩着未化的积雪踏上了去宿阳的路。赵琼一番打听，知道了这蓝衣小厮名叫李辙。“原先是没有名字的，我在家住行老二，于是旁人都叫我小二，跟了主子之后，他才为我取名为‘辙’。”他道。赵琼观李辙对元璟十分崇敬，便一直向他询问元璟这些年在宿阳中的事，可李辙通常只对她说些无关紧要的生活起居方面的事，更多的就不肯再详说了。他无法确认赵琼对他主子的重要程度，也无法判断两个人的关系，所以不敢细讲。赵琼对此很是理解，“元正则”身居大理寺卿的职务，他年轻，因此容易引人嫉妒，遭人落井下石，他身居要职，而且在查官吏贪污之事，官场同僚定会对他多有忌惮。严重一些说，“元正则”在官场上可谓是四面树敌。可李辙又提到皇帝对“元正则”十分信赖，他有了这个靠山，在官场上应该不至于举步维艰。冬日里官道上往来的车马会少一些，所以积雪更深，三日路程硬是能拖五日。若是只骑马不乘马车，速度便会快一些，但还有一个湘玲呢，她不会骑马，也受不了寒风，因此乘马车是最好的选择。众人白天赶路，到了驿站就停下歇息，给马匹补充粮草、充实干粮。野外过夜是不用想了，这么冷的天气就算烤火也维持不了体温，众人只能选择在驿站中过夜。到了第六日，众人终于见到了宿阳城门。赵琼远远就能望见城门牌匾上写着的两个大字——宿阳。这里是燕都城，赵琼一直想来这里见识一番，如今总算是来了。城门两侧都有重兵把守，每人皆身着黑甲、手持铁剑长矛、背负盾牌，这些士兵对进城百姓盘查极其严格。李辙在士兵盘查到的时候出示了一枚令牌，那士兵神色一肃，随即给长官汇报，之后就立刻放行了赵琼等人的马车。“我家主子的府邸在内城东边，在东河街，需走上一个时辰才能到。”李辙解释道，“几位若是腹中饥饿，我就下车去给你们买些吃食。”长蒲人口不过两万，而宿阳人口却有百万之巨，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城。方才赵琼观宿阳城墙高约十二丈，气势恢宏，城门则有三丈高，城墙由黑色岩石所筑，极其厚实，这城在周朝时便建成了，而后历朝历代又重新修筑，宿阳城墙早已变得坚不可摧，这可以说是全天下防守最严密的城池。赵琼读史书时记得宿阳城墙在周朝的时候只有十丈高，后来经过燕多次修缮才慢慢加到十二丈。李辙下车去街边买吃的了，赵琼透过马车帘子看见他停在一家饼铺前，买了十多个巴掌大的饼，用油纸包着送上了马车。“这家饼铺小有名气，里面加的是肉馅儿和酸菜馅儿，还有萝卜和韭菜馅儿的，我每样都买了点儿，几位尝尝。”李辙道。赵琼早就饿了，她咬了一大口饼，觉得满口都是猪油和酥皮的香气，焦脆香酥，就是里面的馅儿不多，只是薄薄的一层，吃起来有些不过瘾。赵琼吃了两个饼就不再动了，因为没有豆浆和粥配着吃，干得噎人。她问：“元正则这个时间应该不在府中罢。”“不在，主子要去大理寺审理案件，通常很晚才会回府歇息，第二日一早又赶着去上朝，每日皆是如此。”李辙道，“几位恐怕不能立即见到主子，需要等上一等。我将你们几位送到主子府上之后，便会去大理寺向他禀报，待他办完手头的事情，应该就会回来见你们了。”赵琼虽然心中焦急，但也不缺这点等的功夫。八年都过了，现在人近在眼前，还怕没有相见的机会吗？闲着没事，赵琼将马车帘子撩了起来欣赏街景。她的视线被一排排房屋挡住了，看不到远处的景象。而近处的景象和长蒲城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房屋还是那个样子，就除了街道宽了许多，两边铺子多了许多，由于连天大雪，街边铺子也关了门，赵琼只能看见铺子招牌，什么馄饨铺、点心铺、姜糖铺……这条街上大多都是吃食。此刻车子正经过一座石头造的拱桥，一排木船停泊在河边上，河水没有完全封冻，可边上都结了冰，把木船牢牢地冻在水里。天上又飘起了小雪花，路上行人极少。“这河通往翠湖，那可真是个好地方，官家小姐和富家子弟在闲着没事时都会乘舟游览翠湖，现在冬天，游湖的人就少了。”李辙道，“春天的时候湖畔都是柳树，夏天满湖都是莲花荷叶，景色别致。”他这段时间跟赵琼混熟了，和她说话时态度还算自然，不像刚见到时那样一板一眼的。“希望到时能游览一番。”赵琼笑道。她的兴致没有维持多久。大概是因为心事重重，而且下雪天的宿阳外城没有往日那样繁华，也没什么可看的地方，赵琼很快就放下了马车帘子，不愿再让寒风刮进来受冻了。“姐姐要是瞌睡了，就枕着包袱睡一会罢。”湘玲小声道。她体贴地递过来一个软软的小包裹，让赵琼靠着。李辙和褚时勉是轮换着驾马车的，天气实在太冷，褚时勉已经在外面有一会儿了，于是李辙就过去替换他，让他进马车里面休息一会。李辙原不肯让褚时勉驾车，他觉得这是下人的活，不应当由主子的贵客来做。可褚时勉怕他在外面吹风病倒，坚持轮换着驾车，李辙只需指一句路就行了。几天下来，李辙对他们的态度越发尊敬客气。褚时勉带着一身寒气掀开了车帘子坐进来，马车空间狭小，四个人挤作一团，倒不觉得冷。赵琼实在是有些累了，马车晃晃悠悠，她很快就睡着了。等她再次醒来，马车已经停下了。赵琼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睛，撩开马车帘子往外一瞧，看见外面是一个装修颇新的府邸，上面的牌匾上写着“元府”。褚时勉和褚建之已经下了马车，湘玲站在马车旁边站着摸马脖子。赵琼立刻清醒了，她手脚一撑就跳下了车。“刚要去叫你来着。”褚时勉道。“刚好醒了。”赵琼心不在焉地答道。她看着宅邸的牌匾，眼神复杂。李辙走了过来，躬身道：“四位请进。”元府比褚家、林家的家宅更大，内里摆设的物件却不怎么多，连盆栽都没几个，地上铺着灰色石板，回廊雕刻的花纹很是朴素。“主子不爱装饰，连花园都是随意打理的。”李辙道，“我方才去问了人，您几位居住的院子已经拾掇好了。”赵琼等人来得匆忙，只带了些随身的物品，拎上包裹就能进去住，也没什么需要抬的物件。“我方才让后厨的人做了饭，房中碳火已经烧好了，这几日舟车劳顿，几位好好吃顿饭，梳洗一番就可休息了。”李辙将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主子的事儿几位不用挂心，等主子一回来，我立刻将信儿告诉你们。”“有劳了。”褚建之对他道谢。“不过是尽小人的本分罢了。”李辙道。几人都疲惫不堪，草草用了饭就回了安排的院落。赵琼住的这个院儿叫做墨竹院，她刚到这个院儿的时候望着牌匾愣了好一会，反应过来墨竹院的牌匾和元府大门的牌匾应该都是元璟所写，用的是正楷字，瞧着极有风骨。屋里已经摆好了一盆热水，还有下人想过来伺候赵琼沐浴，赵琼自然婉拒，她洗好后擦干头发穿着里衣就滚进了被窝里，打算先睡个觉。现在离天黑还有些早，元璟估计还要过会儿才能回来。赵琼刚躺下眯了一会儿眼，外头就有个仆人来禀报：“赵公子，元大人回来了。”赵琼腾地床上坐了起来，一边手忙脚乱的穿衣服一边问：“不是说晚上才会回来吗？”“大人一听到您几位的消息就立刻赶回来了。”仆人道。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晚了一点发文居然已经30万字了，这是我写过最长的一篇文，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写这么长的orz……今天看了流浪地球，真的超级好看，国产电影的特效巅峰了，强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