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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1 / 1)

凌孤月恨恨地盯着正一脸迷醉的静山老人,咬牙道:“等……等我师父和师弟来,要你好看!”他已经因失血过多而变得脸色苍白,连眼尾的那粒朱砂痣也暗淡了下来。“呵呵,别妄想了,没人会来救你的……”静山老人深深嗅了一口凌孤月的血,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真是极品……”就在这时,一声剑鸣,茅草屋轰然倒塌。突见天光,凌孤月不适应的眯了眯眼,只见三丈之外,少年沈落一脸怒色地盯着静山老人,手中长剑铮铮作响,仿佛感染了主人的怒意,“放开师兄!”“又来一个毛头小子,”静山老人不以为然道,“怎么,你师父竟然那么大方,把两个宝贝徒弟都送给我了?”沈落不答他的话,长剑扬起,落下一个凌然的起势,“放开师兄!”静山老人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犹如看一只弱小的蝼蚁。“喝!”沈落蹬足向前跃去,剑花如雪,纷繁似网,严严实实地笼罩着静山老人。“小把戏!”静山老人冷笑一声,右手一抓,竟在密不透风的剑网中抓住了沈落的手腕,接着左手聚掌,看似轻巧地一拍,沈落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拍散,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师弟!”凌孤月见他受伤,从榻上挣扎着坐起。“小美人,快让你师弟乖乖站好,不然……”静山老人眼神一冷,“我可不喜欢不听话的孩子……”沈落剑眉紧拧,一声高喝:“看剑!”长身一挺,向静山老人冲去,招招直击对方周身要害。静山老人道:“自不量力!”说话间,移形换影,将打斗的阵地转换到另一处地方。这正合沈落心意,只见他飞身入林,在几棵参天古木间如轻燕般穿梭,带出一串串残影,又暗中摘了一把树叶,拈叶作飞花,破空而去,片片射向静山老人。静山老人闪身躲过数枚飞叶,又二指并拢,凌空接下一枚,“你这小子,如此难缠!可不要怪我下手重了!”说罢凝神聚力,右掌翻腾。沈落迎来数道无形掌法,只听掌风厉厉,一掌避开,另一掌倏然又至。尽管他身形灵巧,在林木间飘转自如,也无法尽数躲过静山老人的全部掌击。“唔!”沈落被震得连退数步,靠到一棵树上,腹中隐隐传来剧痛。“连你师父都不是我的对手,你还妄想螳臂挡车,呵呵……”静山老人气息未乱,显然刚刚并未尽全力。只见他轻步缓移,走到沈落身前,捏住他的下巴仔细端详道:“倒也是个俊俏的孩子,只是不知你的血……滋味如何?”沈落用力扭头,试图逃出静山老人的控制,但怎么也使不上劲,额角冷汗不止,似乎受了十分严重的内伤。“师弟……你别管我!你快走!”凌孤月跪坐在榻上,朝他艰难地喊道。沈落看了他一眼,别开目光,挑衅似的瞪着静山老人,“你会后悔的……”“好孩子,让我仔细看看……”静山老人嘴角浮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将他的头向上掰去,从袖中现出一枚锋利的匕首,对准他的脖颈,似乎是考虑从何处落手。就在这时,沈落目光如炬,一掌直逼静山老人的心口。静山内心一凛,忙回手扣住沈落脉门。看准时机,沈落一改虚弱,右手反抓住静山的手腕,左手聚力,压上他的后脑。静山老人大吃一惊,旋即回神,欲抽身而出,却被沈落反抓住,硬生生地承受了头顶一击。一口血涌上喉间,静山内力尽失,面容枯败,不可置信道:“你……你!”一击过后,沈落也已筋疲力尽,他捂住心口,咳出一口血道:“风池穴……是你的破绽。”“你怎么知道的!”静山恶狠狠地看着他,像是一只带毒的钳子钩在他身上。沈落没有回应,只是快步走到凌孤月身前去查看他的伤势。“师弟……”凌孤月看到他嘴角蔓延的血迹,用袖子替他擦了擦,“你……没事吧?”沈落摇摇头,轻轻地为他吹着手腕上的伤痕,仿佛这样能减少点痛楚。静山老人看着两人,喘着气道:“你们以为……我能轻易在古化松眼皮底下……将人带出来?”然而没人去理会他的话。沈落将凌孤月背在身上,“师兄,我们回去……”凌孤月低低应了一声,便昏倒在他背上,没了声音。“师兄?师兄?”沈落急呼道。“他失血过多……晕倒了。”静山老人倚着一棵树,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凌孤月,似乎并不把伤势放在心上,笑道:“不得不说,这小美人的血……是我喝过最香的……”沈落目光一冷,“你该死。”“没想到啊……我聪明一世,到头来居然被古化松摆了一道!咳咳……我不服!”突然,他双目迸发出精光,右手一扬,眼见就要暴起。沈落忙躲过他手臂,移步换影,又是一掌落在他的风池穴上。只听头盖骨破裂之声,静山老人仰面栽去,临死之前仍歪着头朝凌孤月嘿嘿笑道:“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最终吐出一大口黑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三天后,人们在山谷里找到静山老人的尸体时,却发现他的脸上只有黑洞洞的两个眼眶,眼睛已被人挖了下来不知扔到何处,嘴角皮肉翻起,伤痕连着耳根。身上好肉无几,暗黑色的血液溜了满地,尸体里却丝血不剩。人们不知道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凌孤月昏迷了三日,醒来休养了数月才逐渐恢复。沈落也是一脸迷茫,他说自己将静山老人击晕后便带着师兄离开,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人们也不愿意相信十三岁的少年会用那么残忍的手段杀一个人,最后只把原因归结于野兽飞禽的争食。再后来,古化松就将流光、寒光两把名剑交给了他们。“小落跟我到后山闭关三年,练习屏川心法的后三层。”“师兄不跟我们一起吗?”沈落问道。凌孤月一脸期待地看着古化松。古化松只是摇头,“孤月还不是时候。”最终,沈落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凌孤月那张略微失落的脸,他登上了屏翳峰,在后山一闭关就是三年。三年后,沈落出关,他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整个人瘦得几乎皮包骨,棱角凌厉,眉眼藏锋,再也不是那个丰神俊朗的少年郎。一开始,凌孤月还会欢喜地叫他师弟,亲手做了许多茶叶蛋送给他吃。后来见他沉默寡言,目光深冷,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粘人,对他也就渐渐疏离了,连‘师兄’、‘师弟’这样的称呼也少了很多。待到两年后,古化松下落不明,留书宣布由沈落继承掌门之位,沈落便一直留在了屏翳峰。凌孤月惆怅地想:再也回不到亲密无间的时候了。时至今日,凌孤月握着手中的流光剑,他仍能清楚地记得那日黄昏中的屏翳峰,两人一声铿锵有力的承诺。当初师父所说的“三忌”他也一直铭记于心,所以后来,即使是掌门之位传给了师弟,众人议论纷纷,说他只有架空壳子,武功天赋远不如沈落才会不得师父喜爱。他对此不置可否,只是淡笑而过。但这一次,真的是有人潜入屏川,故意陷害他吗?凌孤月不禁陷入了怀疑。季氏兄弟死状之凄惨,与当年传闻中静山老人的死状十分相似,虽然他也不相信十年前的那件事是沈落做的,但仔细思考,疑点重重。沈落与静山老人交手的地方是师父告诉他的,可师父那几天并没有离开过屏川,应该只有沈落自己知道,若是别人下的手,只需杀了静山老人便是,何须大费周章地挖眼剜肉?而季桐房中的字条,字迹实属于自己,但自己与沈落自小一起长大,数年间几乎形影不离,对彼此的笔迹都十分熟悉,如果沈落有心模仿,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可季氏兄弟死的时候,沈落身在临安,回来的时候也确实带了临安的莲藕,两地相距数百里,他怎么会在屏川杀人呢?而且如今他已是屏川掌门,自己不过是个闲散的掌门师兄,他为何要杀人嫁祸自己?凌孤月在桌边考虑良久,心事重重,竟没听见门口有人正缓步靠近。“碧珠姑娘,”有人扣门温声道,“有人在清雨轩等你。”凌孤月恍然回神,转身四顾房间,将流光剑藏到墙角的衣柜里,理了理衣衫,这才打开门。门口站着一名娇俏的少女,梳着两个垂挂髻,烟眉细目,淡淡道:“请跟我来。”说罢也不待他回应,便在前面带起路来。凌孤月忙抬步跟上,心中疑云阵阵:清雨轩在哪里?谁又在等我?是青蝉姑娘吗?倘若不是她?又有谁会认识我呢?还是说……渡口的少年追来了,想见真正的碧珠?由于他对青蝉说过自己有喉疾,并不能开口问话,只能装到底。身前的少女似乎也没有解释的意思,一言不发,莲步匆匆。两人在华丽的回廊中转了数道弯,总算到了后院。眼前水池萦纡,楼阁雀起,照影生涟漪,草木疏落有致,不像是花楼,倒像是座后花园。出现一道月门时,少女回头一笑,“就在前面了,姑娘快来。”凌孤月顾不得再看这后院中的景致,加快步伐跟了上去。走进月门,映入眼帘的竟是一片湖泊,湖水澄净,杨柳垂岸,湖心赫然立着一座二层小楼。“清雨轩到了,姑娘去吧。”少女巧笑嫣然,遥指这座水上楼阁,而后施施然离去。凌孤月迟疑片刻,便沿着那条水上石径朝湖心走去。清雨轩四面设窗,纱幔环绕,湖上起风时,常将纱幔吹拂得四处飘起,像是少女拽起的裙摆。凌孤月掀起一层纱幔,又一层扑面而来,重重帘幕充斥着整座清雨轩,使人如身处云雾中,飘渺得辨不清方向。凌孤月想开口询问,但他时刻记着自己不能发声,在帘幕里绕了半天,却发现自己竟从另一处门出来了,正郁闷不已,只听从中心传来一道清雅的声音,“你来了吗?”凌孤月顺着那道声音走去,揭开了最后一道纱幔,只见室内陈设着一张木榻,一张小几。有一人半躺在榻上,病容恹恹。早秋天气,那人身上已围上了狐裘,榻上更是铺了数层软被。见凌孤月来了,那人开口道:“听青蝉说……你有喉疾?”他半阖着眼,似是没有力气再多说一个字,说完就□□不已。凌孤月点点头,心中盘算:这人难道就是大夫?看他这幅样子,自己都是病秧子,还要为我医治?果然,那人冲他招了招手,“你过来,让我看看……你的嗓子……”凌孤月一怔,暗道:糟了,不管他医术如何,喉结可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如果被他发现我不是碧珠……这是件麻烦事。那人似是看出了他的烦忧,微笑道:“放心……我不会……”话未说完,□□不止。凌孤月见他脸色迅速地由白转红,知道他病得不轻,看茶几上有一盏碧绿的琉璃杯,便倒了一杯茶水递去。“谢……谢谢……”那人接过杯子,象征性地饮了一口,便放置一边,又从枕下的暗格里拿出一只瓷瓶,倒出两枚药丸,仰头吞下,□□声才渐小。换了个姿势躺好,那人又开口道:“你没有喉疾……对吗?”凌孤月目光微变,还未想好如何应对,那人又肯定地道:“你也不是碧珠……”“你怎么看出来的?”凌孤月脱口而出,他低头看了看衣领,脖子被挡得严严实实,并没有露出破绽。那人的目光扫过他平坦的胸膛,坦然道:“我们楼里,从不收没有胸的姑娘……”凌孤月皱起眉头,嘴角向下抿去,杀意顿现,“你若把这件事说出去,我便让你从此以后不能开口。”“你要我说给谁听?”那人并不惊慌,反而含着笑意问道。“这里的楼主。”“可他已经知道了,”那人笑意转淡,“我就是楼主……”作者有话要说:赶在中秋节的最后半小时内跟大家说一声:中秋快乐!mua~~~修☆、第 9 章凌孤月不由得仔细地打量起眼前这人,只见他穿着明黄色的绣袍,狐裘紧簇,半死不活地躺在榻上,年纪轻轻,身体单薄,顶多是个病弱的公子哥,实在不像是个有能力管事的人,当下怀疑道:“你果真是楼主?”“不错,我就是疏影楼的楼主……我叫林珏。”那人面色苍白,像个久病不治的濒死之人,然而他语气笃定,面容又带着几分娇贵,不容人质疑。“听青蝉姑娘说,你要过两日才会见人,今天为何就找我过来?莫非你早有疑心?”林珏摇摇头,埋在狐狸毛下的脸显得分外文弱清秀,“三叔跟我说……他在码头接的女子有异,恐是仇家,所以……提醒我小心些。”凌孤月暗忖:之前那几名大汉口口声声叫车夫三爷,想必那人就是他口中的三叔,看情况,这个三叔的地位果然不低。凌孤月环顾四周,眼下连一个下人也没见到,只有无数重素纱帘幕,于是问道:“你三叔说的不无道理,既然我有可能是你的仇家,你还不加以防范?”林珏掩了掩领口,虚弱的面孔上展露出一抹笑意,“公子,林某平生最仰慕侠士豪杰,也曾想一人一剑四海为家,但可惜天生不足,自小就缠绵病榻,习武更成痴心妄想。也正因如此,为了自保,家中难免要未雨绸缪,不得不下一番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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